雯梓线第三天中央庭动乱,晏华一大早引开暴民后的脑补
晏华中心有,赛晏有
他坚硬的仿佛是一把刀,一柄剑。
无往不前,恍若金色子弹披荆斩棘,无情地击碎狂脊巨大的核心。
金色镜框下的蓝色眼睛窥破一切谜底。何时有人对他说过,以轻佻的语气,同样色样的眼睛。他觉得不自在,率先抽离了身体。
这不可以啊,晏华。
他的脚步不曾停歇。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
神官的声音听起来竟有那么些的悲悯。
否则,你会折断的。
那声音太小,甚至没有在狭小的室内撞出回音。
他的脚步不曾停歇。他不记得曾几何时他如此飞快地奔跑,带起烟尘,带起水雾。像是某种仪式,在红色的黑色的青灰色的褪色橡胶跑道上一遍遍跑圈,将汗水和着未知青涩的青春抛洒在阳光下。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十分年轻,好似回到大学无忧无虑的时代。
——但那仅仅是一瞬间,仅仅是大脑皮层闪烁的电信号串联起的一个小小的,不切实际的妄想。
晏华唾弃一般的低低嗤笑一声。他迈开步伐,黯淡的黄色风衣尾摆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划出凛冽却痛苦无助的弧度。
神之头脑也会有茫然的时候吗?
——不,他不被允许茫然。他的一言一行,一语一举都代表了神器使这个偌大的集体。他高高在上,他不得倾诉;他洞悉万物,他不得妄言。
于是在正午的十二点整,城区的挂钟敲响第三下钟声,清晨的会议已过去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闪入高大的灌木后稍作喘息,并且为暴民留下了微乎其微的提示标记。他不能躲避,只因安托涅瓦生死未卜;他不能隐藏,只因中央庭局势飘摇,恍惚暮年之人风烛残年,奄奄一息。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解开了汗湿的绿色领巾。太阳反射出的金色光芒映照他的单边眼镜,温暖而冰冷——他不知现在该摆出何等表情。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可无奈他洞悉万物,唯独不擅长操纵人心。
年长的指挥使多年前与他有过一次旧谈,谈的无非都是些风花雪月的琐碎之事。尚且年少的他不懂希罗话下的句句暗藏杀机。他只是以最机械的模版以及最桀骜不羁的自傲姿态句句作答,铿锵有力。话题终了,希罗看向他的眼神意味不明。
他留下暧昧不清意味不明的话语。
晏华啊,你这样子,迟早有一天会被折断。
他怎么会被折断呢?神之头脑怎么可以被折断呢?
如果他折断了,安托涅瓦怎能一人与希罗抗衡;如果他折断了,未来的某一天中央庭真的会落入那个疯狂的指挥使手里。
他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史书中;他的脸庞不会留在神明的映像里。他只是随时会发生异变的“怪物”,可以被未来的人类随意杀死的其中一个对象。他不必拥有名字,不必拥有身份,因为此时他们在群众眼里早已一文不值。
多么愚昧啊,多么可悲啊。神之头脑只能如此在心底默念。他“不经意”地露出马脚,开始新一轮的奔跑。呼吸重新变得急促,双膝逐渐变得刺痛。他的眼神清明,不曾有一点对脚下道路的怀疑与茫惑。
如果能将我折断,那就尽管来试试吧。
若无法将我折断,那便永远别想让我倒下。
我不会倒下,我的枪还在我的手中,我的子弹便是我的鲜血——
我不会放弃,我绝不会放弃。
只要我没有折断,我便会一直抗争到底。
一颗尖锐的砾石划破他的额角!他踉跄一步,一个侧身拐入一条小巷。独行之人在光明背后的浓厚阴影中疯狂地奔跑。汗水掩盖视线,渗入斑驳的伤口。他伸手拭去汗水血水,洁白手套上沾染灰色的泥泞的血雾。
大街小巷上,挂满对中央庭的诋毁谩骂。人们举起牌坊在街头演讲;工人们的铲子榔头指向神器使们的住处;学生代表走街起义;贪生怕死之人软弱地哭泣亦或在墙上绘满无法入眼的谬言信息。
而他对此充耳不闻,熟视无睹。他只是奔跑——他只能奔跑。
直到他猝不及防撞入一个怀抱。
唔咳。他闷哼一声。后者很快地反应过来,拉着他穿街走巷。一路上晏华听着那人碎碎念念,说着诸如不能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偶尔也要出来走走你瞧瞧你都迷路了这一系列的废话。他任由纯白的神官把他拖进一个隐蔽的位置,暂且放松下三分钟的神经听他碎碎叨叨。待即将迈入死角,他按住赛斯的手。
中央庭的采访我看了。那件事情,我很抱歉。
... ...你不必为此感到抱歉,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他安慰他的友人。
你怎么样?从会议突然结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吧,你不会一直都在引开这些暴民?
哼,你认为呢?
... ...
神官沉默了。他看着晏华下垂的手,再一次把他牵起来握住。
晏华。他郑重地喊他的名字,你现在可不应该在这里跑来跑去,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现在有比将这些暴民引开,以防他们找别的神器使泄愤更好的选择吗?晏华冷淡地回答。
有啊。赛斯理直气壮地说道,比如去拯救你们的绝密资料。之后的黑门区域讨伐不能没有那些吧?这样子指挥使也很难办啊,不是吗?
你想做什么。
帮你实现愿望。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相信神。
哈哈... ...如果神能解决这一切,或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要是信仰的力量能化除一切灾恶所带来苦难,或许我会考虑相信神明。
这还真是像华仔你呢。但是现在可不是你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哦?
晏华挑了挑眉头。他被赛斯这个说辞逗笑了。
你想替我引开这些暴民?你这个神官还要不要当了。现在最理性的方法是赶紧和中央庭撇清一切关系,这样子私下里你还能去协助指挥使日后的黑门讨伐。
然后放任教会趁虚而入,打着神名义的旗号把中央庭吞并吗?
他擦过晏华的肩膀,把人往更深更黑暗的方向推了推,自己走向了太阳的方向。
现在已经不是中央庭不中央庭的问题了,晏华。你我都是神器使,谁去引开暴民都是一样的。而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把那些资料带出来。而这群迷途的羔羊,就放心地交给本大爷我。
那副黑框眼镜下的蓝色眼睛里仿佛盈满星星。
“走吧。”
“好。”
然后独行之人遁入黑暗,神官没于阳光之下。
他与那些蛰伏着的阴谋并肩而行,直到前方天光破开阴翳,海面蒸腾起薄雾,云端一线光亮袅袅升起,沙尘永远沉寂于地,他推开残破的中央庭的铁皮大门。坚硬鞋底在满是瓦砾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生涩的回音。他看着空寂寂的中央庭,难得地花了无意义的三秒再次缄默长息。
三秒后,他睁开眼,找到暗门义无反顾地潜入最洁白最纯粹的黑色地底。
夜晚,他回到中央庭附近的房子前。房门被最原始的方式敲碎砸烂。人群在艳阳高照的日子里蜂拥而至,将所有的恶意朝着无意识无生命的器具泼洒。晏华一手握着牛皮纸袋,一手将摸出的钥匙原封不动地放回。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呼出。他看着满目狼藉拨打了电话,在三声电子音响后关闭了手机。
世上像他一样精通电脑技术的人不算少数。他走进漏风的屋子,来到自己的卧室,从暗格里挑出了最重要的几件东西。终于他离开了这个残垣一般的家,孑然一身,在清零路灯的照耀下踽踽独行。
他的老友等在他教会的临时住所前,接过他满手的资料,用钥匙拧开了门。
对了,你衣服几码的来着?我这里似乎没有你的号码... ...
神官放下东西埋头在衣柜里咕囔着什么。然后他很迅速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重新抓起钥匙跑了出去。
晏华好心地帮他带上了门,然后找出他留在赛斯家中的电脑开始了资料解析。浏览式的资料阅读的很快,他开始破译被他发现埋藏在箱底的那一份。分针转过了六十度角,他已经起身倒了第三杯牛奶,神官的敲门声才从门口钝钝的响起。
他拉开门,顺手把牛奶递过去。赛斯把一袋子的衣服塞给他,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
你平常穿的那个颜色没有了,只能给你买白色的... ...不可以不穿哦?
其实在你走前我就想说,这种东西完全可以网上订购来解决。晏华淡淡地说。
我认为你电脑的IP地址已经——
神官尴尬地噤了声。他把杯子往鞋架上一放,带了门进来就想夺晏华手里的衣服。
我会穿的。钱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会给你公费报销。
晏华笑着挡开赛斯的手。他们在玄关,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 ...过来。一吻毕了,晏华把新衣物拆开塞进赛斯的衣柜,对着赛斯招手,给你上药。
嗯?我一点事情也没有啊。
别狡辩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娴熟地找出赛斯的药箱,把里面的碘酒棉球一个个找出来摆好。然后他端着托盘走进卧室,神官已经乖顺地脱了上衣趴在床上。他将那些淤青用掌根一块块揉开,在听见神官龇牙咧嘴的痛嚎后稍微松了点力道;他将那些旧伤口一点点用酒精消毒,将那些新伤口一点点用针线缝住。神官没再发出其他声音。他只是歪着头看着晏华的侧脸,黄色的节能灯光柔和了他脸庞锋利的弧度。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盈着冬日清晨的大海。
深夜,他们合衣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被子多偏向了赛斯那边一点。在寂静的空间中,他猝不及防地发话。神官睁开他睡眼朦胧的眼睛。
“怎么了?”
“教会那边,是不是也参与进来了。”
“... ...你都知道了啊。”
“那是你中午说漏了嘴,否则我不会去查。”
晏华转过头去。此时赛斯向着他拱过来,双方彼此的额头贴在了一起。
“赛斯。”
“我在。”
“教会那边,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去做你该做的吧。”
神官微微起身,将他的吻献于神之头脑的头颅。
清晨。他早于世人五分钟前清醒。
洗漱,穿衣,一切迅速而又从容不迫。他套上皮鞋,召唤出银白色的狙击枪,靠在门旁一颗颗,一颗颗地点着其中的子弹。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蓝色窗帘飘扬的金色房间,将这乱世中的静谧祥和美好镌刻进他蓝色眼瞳的眼底。
然后他拉开木门,身影没入金色的晨曦,向着古街的方向前去。
五分钟后,神官与世人们一齐从梦境中苏醒。他慢吞吞地洗漱,穿衣,用梳子梳着调皮打结的头发。他从冰箱中翻找出昨日剩下的面包衔在嘴里,倒了一瓶牛奶与面包一齐咽下。
他没来由的有一点想念昨日晏华温好的牛奶。神官把它们归结于羁绊的缘故。他带上那些繁复的饰物,将眼镜架上鼻梁,把窗帘向两边拨开,金色的雪白的光芒一股脑儿地泄进他的房间里,像荷鲁斯的眼睛。
他出了门,用钥匙把房门反锁好,然后才敢召唤出羽蛇权杖。他向着与晏华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在金色的光,迷蒙的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