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峸

产出在肉眼可见的减少的某人

【银魂/威诞】小王子

大量原文涉及有

非全文片段有

严重OOC有

神威 生日快乐!!!!!

儿童节快乐!!!!! 

  

  

   

小王子

BY——阿峸 【银魂设定/小王子节选/超级OOC/威诞/双神/兔威】

   

1.

我六岁那年,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的名叫《真实的故事》的书上,看见过一副精彩的插图,画的是一条蟒蛇在吞吃一头猛兽。

书中写道:“蟒蛇把猎物囫囵吞下,嚼都不嚼。然后它就无法动弹,躺上六个月来消化它们。”

当时,我对丛林里的奇妙景象想得很多——比起到处都是断垣残壁的,光秃秃的夜兔星来说这太好不过了,于是我也用彩色铅笔画了我的一幅画:我的作品一号。

我把这幅杰作给大人看,问他们我的图画吓不吓人。

他们回答说:“一顶帽子怎么会吓人呢?”

我画的不是一顶帽子。我画的是一条蟒蛇在消化大象。于是我把蟒蛇肚子的内部画出来,好让这些大人看得明白。

那些大人们劝我别再画蟒蛇,甭管他是剖开的,还是没剖开的,全都丢开。他们说,我还是把心思放在怎么在这颗鸟不拉屎的星球上活下去来得好。就这样,我才六岁,就放弃了辉煌的画家生涯,和一群老兔子们一起踏上了海贼王的不归路,去寻找罗〇的宝藏。

我跟着老兔子们上了贼船,学会了开飞艇,打枪,发射火炮。夜兔星摸得差不多了,我们背井离乡,开启了前往宇宙的征途。

就这样,我这一生中,跟好多严肃的人打过交道。我在那些大人中间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要是碰上一个人,看上去头脑少许清楚些,不那么倦怠,只想着战斗与女人,我就拿出一直保存着的作品一号,让他试试看。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看懂。可是人家总是回答我:“这是一顶帽子。”这时候,我就不跟他说什么蟒蛇啊,原始森林啊,星星啊,都不说了。我就说些他喜欢听的事情。我跟他说女人,说夜兔的血,说哪家的白饭好吃,说以后的策反。于是大人们觉得很高兴,认识了这么个通情达理的人。

我明明才二十岁,却被小孩子喊着老了。

 

2.

我孤独地生活着,没有一个真正谈得来的人,直到六年前,有一次飞机出了故障,降落在撒哈拉大沙漠。发动机里有样什么东西碎掉了,也难怪,从几千米的高空上摔下来,还能活着早就是万幸。

因为我身边既没有机械师,也没有乘客,我就打算单枪匹马来完成一项艰难的修复任务。这在我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我带的水只够喝一星期了。

第一天晚上,我睡在这片远离人烟的大沙漠上,比靠在一块船板在大海中漂流的遇难者还孤独。所以,当天蒙蒙亮,有个奇怪的声音把我喊醒的时候,你们可以想象我有多么惊讶。这个声音说:

“大叔... ...请给我画一只绵羊。”

“嗯!”

“给我画一只绵羊吧。”

“喂喂,大叔明明才二十岁!”

“你自己也说了大叔哦。”

我像遭了雷击似的,猛地一下子跳起来。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只见一个从没见过的小人儿,正眯着眼睛笑着看着我呢。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瞧着他。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我甚至扭过头在周围望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其他飞船的样子。这个小人儿,看上去并不像迷了路,也不像是突然遭遇坠机的狼狈的驾驶员。他一点也不渴,不累,简直... ...不像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等我总算说得出话时,我对他说:

“不是大叔,好好叫哥哥。所以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笑着重复了一遍:“抱歉呐大叔,麻烦给我画一只绵羊。”

“哈啊,都说了不是大叔——喊阿伏兔吧。”

我垂下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了笔和纸。但是我真的不会画画,这双手除了摸过操作盘,扳机扣手,各式武器外,其他的东西早就在我六岁那年全部断绝了。

“好丑。”当我画完一幅,他毫不留情地评价。

可恶,这个小鬼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的啊。

我掏出口袋里一直保留的作品一号,吊着眼睛打开放在他的面前。

“——阿勒?”他惊讶地睁开了眼睛,“蟒蛇肚子里的大象?哈哈,真好玩,我真是越来越对你有兴趣了呢,阿伏兔。”

总算是不喊我大叔了,但是对我有兴趣又是指什么啊。

“但是啊... ...”他重新眯起眼睛,摇了摇手指,脑袋上那根呆毛也跟着动了动,“蟒蛇和大象只会吓到那个笨蛋,所以还是给我画一只绵羊吧,阿伏兔。”

“哪怕很丑我也不管哦?”我没好气地说。

“嗯嗯,再丑也决不嘲笑阿伏兔了。”

我画了起来。

他专心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说:“这只绵羊太软弱了。”

太软弱了是指什么啊!!

我再画了一只。

他笑了,但明显不怀好意:“这是一只山羊,阿伏兔。”

“把角擦掉就好了吧。”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于是我只能重新画了一张。

“啊啊,这只太老了哦。”

我不由得拍了一把脑袋,那边还有个该死的发动机需要我来处理。我盯着白纸,随手涂了一张。

“这是个箱子,你想要的绵羊就在里面。”

他仍然在笑,我被他的眯眯眼盯得毛骨悚然。

“嗯... ...好敷衍呢阿伏兔。”他这么说,微微把眼睛露出了一条缝,“不过没关系哦,这个应该可以把那个笨蛋糊弄过去了吧... ...”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果然他开口了:

“阿伏兔,你说这只绵羊会要很多草吗?”

“是刚出生的幼崽啦,不会需要太多草的。”

他的目光忽然变柔和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 ...幼崽吗?”

他低下头去看那幅画:

“嗯,真的小小软软的... ...它睡着了,阿伏兔。”

就这样,我认识了神威。

 

3.

“这是什么,阿伏兔?”神威指着我的飞机。

“一架飞机。”我说,“它会飞。”

“你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也?我挑了挑眉毛:“你也是用这玩意儿来到这里的吗?”

他没回答,仍然是笑着。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幅画,全神贯注地凝望着这只绵羊。

然后他说:“阿伏兔,我饿了。”

“这里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哦。”

“有的哦。”他说,并且指指我的口袋,“那条蟒蛇还有那只大象,不都可以吃吗?”

“... ...”

“阿伏兔,我想吃白米饭。”

“这里没有白米饭啦。”我索性一屁股坐在引擎盖上。

“那你画给我。”他笑,“啊,不许画盒子。”

 

4.

第三天,他说他的家乡盛产白米饭,哪怕星球很小,也会有商贩来到那里,去收一捆一捆的大麦。

“星球太小啦。”他坐在我的飞机上晃着腿,“每天都有好多人过来吵吵嚷嚷,所以——”

我赶紧打断他,以免听见什么不好的事情:“神威,下来,你挡到我了。”

“再打断我一次就杀了你哦。”

我赶紧闭上嘴不说话。他回头直勾勾地望着我,笑眼盈盈地说:“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阿伏兔,要是不乖的话,就杀了你哦。”

他把头转过去,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我无言,只好机械地敲打着该死的发动机,装作没听见神威的声音。

“阿~伏~兔~我饿了——”

“再~不~过~来~就~杀~掉~你~~”

“——你稍微考虑一下我们现在的状况好不好!再这么吃下去大叔我第三天就要死掉啊!!”

“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再杀掉阿伏兔就好啦,总是能活下去的。”

他笑得人畜无害,我却从他那笑眼里看见了除却杀戮外的... ...另外一点儿味道。

 

5.

第四天清晨,神威摇醒我,对我说:“阿伏兔,我们去看日落吧。”

“拜托,可是现在才是日出吧。”我揉揉眼睛,“离日落至少还有十二个小时。”

“哎呀!”他哧哧地笑了,“我都忘了,阿伏兔,这里不是B612。”

“星球太小啦,只要挪一挪椅子,就可以看见日落。”

“有一天,我看了43次太阳下山!”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阿伏兔,人忧伤的时候喜欢看太阳下山。”

43次那天,你确实那么忧伤吗?

我抿紧唇,没有把话说出口。

 

6.

第五天,还是亏了那只绵羊。神威依然是一脚踹在我背后,直截了当地问我:

“绵羊吃灌木,当然也会吃花咯!”

“绵羊遇见什么吃什么。带刺的花也吃。”

“那刺是干什么用的?”

我不知道,此时我正忙着把发动机上的螺丝拧下来。神威还在后面不依不饶,索性直接拉着我的手臂反手把我扣在了沙地上!

“是干什么用的?”他重复了一遍。

我活了这么多年,在生死边缘摸滚打爬了几乎小半辈子。别说养花,连花这种有生命的东西我都没有好好看过。

我瘫下身子,无奈地对他说:“对于绵羊来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 ...那对于花呢?”他淡淡地开口。

“... ...神威,你自己不是知道吗?”

他放开我,站起身来,一头橘粉璨丽的长发在空中乱摇。他的脸色阴霾,湛蓝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地球另一端的方向。

“阿伏兔,我到过一颗星球,那里有一位红脸先生。他从来没有嗅过一朵花,从来没有望过一颗星星,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除了加法以外,从来没做过别的事。他反复说:‘我是个正经人,我是个正经人!’”

“这种弱者,没有存活下来的必要。”

“所以我把他杀了。”

他面无表情,像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几百万年来,花身上长刺。几百万年来,羊还是吃花。花为什么费那么大功夫去长一些没用的次,弄明白这件事不正经吗?羊与花要打仗,这不重要吗?这不比红脸胖子的加法更正经,更重要吗?如果我认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朵花,哪儿都不长,只长在我的星球上,而有天早上,一只小羊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一口把花儿吃掉了,这难道不重要吗!”

他哽咽了:

“... ...要是有个人爱上了亿万星星中仅有的一朵花,好几百万好几百万颗猩猩中间,只有一颗上面长着这朵花儿,那他只要望着许许多多的星星,就会觉得幸福。他对自己说:‘我的花儿就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 ...’但是羊若把花吃了,对他来说,所有的星星都像忽的熄灭了!这难道不重要吗!”

他说不下去了,倔强地站在原地。夜色降临,我撑起身子,放下手中的工具。锤子啊,螺丝啊,口渴啊,死亡啊,我全部丢在了脑后。什么强者弱者,什么天上地下,在这颗湛蓝的星球上,有一个眼睛明亮的如地球一般耀眼的小王子需要安慰。

你现在不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着要杀掉的弱者嘛。我抱着他,把他的脑袋摁在怀里。我想说我摸滚打爬十几年来所总结出来的人生经历,但话一到口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抱着他,抱得紧紧的。泪水的世界,是多么神秘啊。

 

7.

他的星球上飘来了一粒玫瑰花的种子。

本应该郁郁葱葱,长满未成熟的麦穗的星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地发亮,却不知何时飘来了一颗小小的种子。神威一开始没有在意,他不是乐于除草的人,只要不碍着自己的粮食生长的话他是不介意的。

他哼着小曲儿,乐呼呼地浇水,嗅着麦田甜涩的气息。终于,在一个明媚的早晨,花开了。

头顶橘粉呆毛的少年朦胧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抹异于麦田颜色的鲜艳的红。

“... ...早上好啊阿鲁。”

“... ...早,早上好... ...”

他支支吾吾地打了个招呼,一个激灵爬起来,又趴在地上细细地观赏这株植物。

“哈欠... ...刚睡醒好渴阿鲁,快去拿水来服侍本女王阿鲁。”

“是,是的!”

神威又一个骨碌翻起来,开始找水。

等他灰头苦脸地拿着水壶回来,植株又开口了:“好慢啊阿鲁,耽误美丽的女孩子的时间,果然妈咪说的没错,男人都是负心汉阿鲁,〇〇完女孩子、欺骗完女孩子的感情就把女孩子抛弃掉了阿鲁。”

什,什么啊。神威懵了,这一口一个阿鲁,满不在意地飙黄腔,这... ...

他觉得不可思议,想道歉的心情都被生生按捺了下去。他玩兴大发:

“你很强吗?”他的呆毛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竟然要勉强一个Lady陪你打架,男人都是粗鲁的生物吗?”

他有些失望,呆毛都耷拉了下来。但他还是问:“那你能生出强大的孩子吗?”

“不能阿鲁,没有人可以给我授粉阿鲁,需要本女王教你生物学吗?”玫瑰抬了抬叶子,满脸鄙夷,“你的脑子里只想着〇〇这种东西吗混蛋。”

“不是〇〇哦,是罗〇的宝藏。”他笑眯眯地把手放到花的茎杆上,笑着说,“我可是打算成为海〇王的。”

“所以说啊,弱小的同伴是不能被称之为同伴的——弱者没有存在的价值。”他的手徒然收紧。

“唔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神威你这混蛋放开本女王阿鲁!!!”

 

8.

“魔镜魔镜,谁会成为海〇王?”

“喂,我不是魔镜,是工厂长大人。”

“明明在没有交代的情况下就那么顺畅地喊出了我的名字。还有之前明明说自己是女王大人——谁会成为海〇王?”

“天天跟成熟的Lady置气的家伙,果然妈咪说的没错,男人都是小肚鸡肠的生物,决不能相信男人的话阿鲁。”

“不要没事就把不存在的妈咪搬出来哦——谁会成为海〇王?”

她来的时候是颗种子。她不可能知道别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更别提她的妈咪了。让人发现她说的谎这么不高明,她又羞又恼,就咳了两三声,想让神威觉得理亏:

“神威,给本女王醋昆布阿鲁!”

“不要,我可是要成为海〇王的男人。”

“你早就成为不了海〇王了,本女王钦定你当我的小弟阿鲁。”

“嗯。”他转过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杀了你哦。”

“... ...弱者,就应该在黑漆漆的海底里挣扎。”

“拿错台本了笨蛋老哥。”

“你也是哦,白痴妹妹。”

 

9.

“神威,给我讲睡前故事。”玫瑰毫不留情地使唤他。

神威放下锄刀蹦跶过来,蹲在她面前,难得好心情地柔声问她:“嗯?想听什么呢?”

“你小时候听过什么就给我讲什么吧阿鲁。”她回答,打了个哈欠。

“嗯... ...”神威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顺便戳破了玫瑰的鼻涕泡泡,“那就给你讲狼来了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牧羊的小孩... ...”

“然后呢阿鲁... ...”她打了个更大的哈欠。

神威也打了个哈欠:“嗯... ...最后这个弱小的孩子被狼吃掉了哦。”

“好可惜,小孩子长大了明明有机会变成强者,但他却因为撒谎而被吃掉了。”

他低下头,发现玫瑰睡着了。他听见有细小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响,他把耳朵凑下去听。

“唔... ...小绵羊阿鲁。”

“神威,我想要一只小绵羊... ...”

我看着他,看着神威静静地说着曾经的事情。他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最后索性睁大了望着月光下沙漠的褶皱。

——那只湛蓝的眼睛里有什么?

像是一碧如洗的天穹,像是澄澈无澜的湖底,像是宇宙中某颗孤独小行星的幽寂,玫瑰在B612的这一头,神威在麦田的那一头。他在割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眼里恍惚盛下的不只是他的那颗星球,而是一片大海。

他的眼里空无一物。

... ...纯粹的、空洞的,一片湛蓝。

 

10.

“... ...神乐。”

“以后你就叫神乐吧。”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

 

11.

我终于知道,在他的那颗小行星上,有过他的妈妈,他的爸爸,他的妹妹。

他的爸爸是个大商人,每天都很忙很忙。

“那个秃子很忙,自从和妈妈结婚之后,他从来不回家。”

“直到神乐长大了一点后,他才偶尔回来看一看。”

“可是妈妈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他笑着,躺在我的飞机上忘神地盯着漫天的涡状星云。我靠在他边上,静静地听他说。

“阿伏兔,我把那个秃子杀掉了。”

“... ...因为他想杀掉妈妈。”

他只字没有提他的妹妹。我后来才知道,那个小姑娘为了阻止爸爸和哥哥的战斗,惨遭送命的下场。

是她的哥哥犯下的。

神威仍然笑着。可我知道,那朵玫瑰的名字,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的名字。

我抱住他。

“阿伏兔,好恶心,杀掉你哦。”

“是,是... ...”

“你会和我一起成为海〇王吗?”

“哈,大叔我已经是海贼了哦。”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带领你们成为海〇王的男人吧!”他的呆毛在空中疯狂的飞舞。

“好。团长。”

我回答。

 

12.

我想他是趁着野鸟迁徙的机会出走的。动身的那天早晨,他把星球收拾的井井有条。他仔细地疏通了活火山。星球上有两座活火山,热早餐很方便。还有一座死火山。不过,正如他所说的,谁说的准呢。

神威最后割了一把麦子,捆好了收进仓库里。他最后一次给花儿浇水,他说:

“再见啦,神乐。”

神乐没有回答。

“再见啦。”他又说了一遍。

先是秃头老爸,再是妈咪——

终于要轮到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了吗?

他莫名鼻子发酸。

“要去寻找罗〇的宝藏了吗?”她说,“打算踏上成为海〇王的征途了?”

“嗯... ...”

“像你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怎么可能获得罗〇的宝藏阿鲁。”

“幼稚的小鬼头,想和本女王谈爱情还早了一百年呢。”

她把头抬起来,像是不屑地呸了一口。但很快她就敛下那副神色,说:“既然想去那就去吧阿鲁,我的小弟。”

“... ...会有狼在哦?”他不放心地说。

“有什么关系阿鲁。本女王有刺的。”

说着,她天真地举起那四根刺给他看。随后她又说:

“叽叽歪歪叽叽歪歪的,你是不敢告白的高中生吗阿鲁?妈妈桑没有你这个不成器的孩子阿鲁!”

“你到底看了些什么电视剧啊... ...”

“好了,你快走吧。”

她背过身子去。因为她是如此骄傲坚强的一朵花儿,她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落泪... ...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我那时的确是个幼稚的小鬼头。”

他还对我说:

“可惜当时我太年轻,还不懂得怎么去爱她。”

 

13.

神威降落到地球,就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人也看不见呢?

“晚上好。”有个声音说。

“——!晚上好。”他没把握地回答。又问:“我来到哪里了?”

“是辉夜姬的孩子吗?”蛇笑了,“这里是地球,你现在在撒哈拉沙漠。”

“沙漠?这里住人吗?”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辉夜姬。

“沙漠里是一个人也没有的。”蛇绕着他打转,“你不是这里的人。”

“我不是哦。”他愣怔了一会儿,问蛇:“你很强吗?”

“或许呢?”蛇又笑了,蛇信嘶嘶的响,“我比国王的手指还要厉害。”

“国王的手指又不能做什么。可你连脚都没有哦。”神威摇摇脑袋。

“但我可以把你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比一艘船去的地方还远。”

他盘上神威的脚踝,轻声吐气:“我叫高杉。如果你哪天想回去了,就来这儿找我。”

他很快地松开,拉长成一条直线,很快地消失在成叠的沙丘里。

 

14.

神威在沙漠走了很长的时间以后,终于发现了一条路。所有的路都通往有人住的地方。

“你们好。”他说。

眼前是一座盛开的玫瑰园。

“你好。”玫瑰们说。

神威瞧着她们。她们都长得和神乐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是玫瑰花?”他问。

“我们是玫瑰花。”玫瑰们说。

“嗯... ...”

他觉得不可思议,在地球上能看见那么多的神乐。可神乐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他的玫瑰也对他来说是唯一的。可在这儿,一座花园里就有五千朵,全都一模一样!

他想拉下这些花的花茎,可是神乐说了,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是不能成为海〇王的。

但他莫名的愤怒却不能释放,也不能就这么在他的体内蒸发。他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他想到了自己妹妹的笑脸。想着想着,他趴在草地上抽噎了起来。

 

15.

就在这时狐狸出现了。

“早上好。”狐狸说。

“早。”神威别过头去,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可是过了好久,他还是没看见那个人过来。他抹了一把脸,转过身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在这里,”那个声音说,“在苹果树下面。”

“你是谁?”神威问她,“你很漂亮。”

“我是江华。”狐狸说。

“你很强吗?”他的话在舌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这么问到。

“不会被猎人追到算吗?”江华微笑着看他。

“猎人——?”神威没听说过这个新奇的词汇。

“就是拿着枪的人。”她解释道。

“嗯!那你就很强吗?”他的呆毛兴奋地摆动起来。他说:“那陪我打架吧!”

“我不能陪你打架。”江华说,“还没有人驯养过我呢。”

“啊... ...这样啊。”他的呆毛又耷拉了下来。

不过,他想了想又说:“‘驯养’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建立感情联系’。”

“建立感情联系?”

“可不是呢。”江华说,“现在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小男孩,跟成千上万别的小男孩毫无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我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个狐狸,跟成千上万别的狐狸毫无两样。但是,你要是驯养了我,我俩就彼此都需要对方了。你对我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我有点明白了,”神威说,“有一朵花儿,我想她是驯养了我... ...”

“有可能呢,”江华笑笑,“这地球上各式各色的事都有。”

他们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神威说:“那你——可以,驯养我吗?”

“驯养你吗?”江华笑了,“那我至少要知道你的名字吧。”

“我叫神威。”他有些局促。

“神威... ...”她低下头思索。过了一会儿,她说:“只有驯养过的东西,你才会了解它。人们总是到商店里购买现成的东西,可是朋友是商店里买不到的,所以他们就不会有朋友。你如果想要有朋友,想懂得爱,那就驯养我吧。”

“那么应该做些什么呢?”他被绕到了“被驯养”的陷阱里。

“应该很有耐心。”江华说,“你先坐在草地上,离我稍远一些,就像这样。我从眼角里看你,而你什么也别说。语言是误解的根源。不过,每天你都可以坐得稍稍离我近一些... ...”

第二天,神威又来了。

“最好你能在同一时间来,”江华说,“比如说,下午四点钟吧,那么我在三点钟就会开始感到幸福了。时间越来越近, 我就越来越幸福。到了四点钟,我会兴奋得坐立不安;我会觉得,幸福原来也这么折磨人!可你要是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没法知道什么时候该准备好我的心情... ...还是得有个仪式。”

“仪式?”神威歪着脑袋想了想,“像爸爸妈妈结婚纪念日那样?”

“差不多。”江华哧哧地笑了,“就是定下一个日子,使它不同于其他的日子;定下一个时间,使它不同于其他的时间。比如说,猎人有一种仪式。每星期四他们都和村里的姑娘跳舞。所以呢,星期四就是个美妙的日子。这一天我可以给自己放个假。要是猎人们随便什么时候都跳舞,每天不就都一模一样,我也没有假期了吗?”

就这样,神威驯养了江华。而后,眼看着分手的日子临近了。

“再见吧。”神威蹲下来,对着小小的狐狸说。

“再见吧。”江华回答。

“...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他觉得这样有些不自在,“我以后打算成为海〇王。”

“这些事情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江华捂着嘴笑了,“寻找罗〇的宝藏吗?小孩子的确要有这股激情才行。”

“只有懂得爱才会获得船员,才能成为别人信赖的船长。”江华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再去看看那些玫瑰花吧,你会明白你的那朵玫瑰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然后你再回来跟我告别,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临别礼物。”

神威就去看那些玫瑰花。

“你们一点也不像她。”神威说,“哪怕你们都长一个样,但谁都没驯养过你们,你们也谁都没驯养过。你们很美,但是这种美在我眼里毫无价值。”

“你们创造不出强大。但是她呢... ...我的玫瑰,给她讲故事的是我,给她醋昆布的也是我,答应她要给她带一只绵羊回去的也是我。我听她抱怨和自夸,和她一起拿错台本,有时也和她默默相对。她啊,是我的神乐。”

“是我的玫瑰。”

他回到苹果树下。他重新蹲下去,红着脸对江华说:

“再见啦。”

“再见,”江华说,“人要是离开了自己一直喜爱或追逐的东西,总是会哭的。”

“我告诉你那个秘密,它很简单:‘只有用心才能看见,本质的东西用眼是看不见的。’”

“本质的东西是用眼看不见的。”神威重复了一遍,他要记住这句话。

“正是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光,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正是我为我的玫瑰花费了时光,才使我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他要记住这句话。

“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道理,”江华说,“但你不该忘记它。对你驯养过的东西,你永远负有责任。你必须对你的玫瑰负责。”

“我必须对我的玫瑰负责... ...”他要记住这句话。

 

16.

“你好。”神威说。

“你好。”商人说。

他是个卖复方止渴丸的商人。每星期只要吞服一粒,既不会感到口渴了。

依靠药物来麻痹神经,这样子会死掉的。神威不喜欢这种逃避现实的行为,他刚举起手,就想起江华说过的话。

“只有懂得爱才会获得船员,才能成为别人信赖的船长。”

路〇也是这样子做的吧。他缓缓放下了手,如果想成为海〇王,就必须懂得如何去爱... ...

 

17.

这是我降落在沙漠后的第八天,我听着这个商人的故事,喝光了最后一滴备用水。

“阿伏兔,”神威唤我,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我好饿,我想吃饭。”

“这种时候不应该觉得渴吗?你这小兔子。”我靠在飞机上,把空水壶扔进舱内,“大叔我的水也喝完了,现在我们真的应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可是阿伏兔,你答应了要和我一起成为海〇王的。”

“你只是想让我帮你成为海〇王吧。”我吊着眼睛回答他。

“可是死人是没有办法帮我成为海〇王的。”他说,“所以啊阿伏兔,我们要活下去。”

“开玩笑吗团长?这里可没有泉水。”

“但是会有一口井。”他的眼眸里闪闪发亮。我望过去,他的蓝色眼睛里盛满了星星。

“呐阿伏兔,我们去找一口井吧。”他亮闪闪的眼睛注视着我。

“好吧团长,咱们去找一口井。”

我挥挥手,跟着他上路了。默默地走了几个钟头以后,由于渴得厉害,我有点发烧,望着天上的星星,仿佛在梦中。神威的话在脑海里盘旋的厉害。

“阿伏兔,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他突兀地说。

“不去当海〇王了?”我问他。

“家里面还有个笨蛋在等我呢... ...”他低下头去,愣怔怔地盯着沙子,“人要是离开了自己一直喜爱或追逐的东西,总是会哭的... ...”

“阿伏兔,抱我。”

“喂喂,不要那么理直气壮地指使人啊。”我还是抱起了他,在沙漠的褶皱中踱步。

他小小的脸面向我的胸膛,闷闷地说:“所以啊... ...不要看我... ...”

他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儿,和他的花儿一样骄傲。

我一直走啊走,他睡着了,睡着在我的怀里。他橘粉的发丝在昏黄的干爽的风中轻微地舞动,我在月光下看着他苍白的前额,紧闭的眼睛。他的手无意识地在口袋里收缩成拳,我紧紧地抱住他,像是抱着一件易碎的宝贝。

——海贼这种活计,还是交给老男人们来做就好了啊。

天拂晓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口井。

---FIN--- [9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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