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峸

产出在肉眼可见的减少的某人

维护小破站lof备档,庭师团PC2主视角,END2后续。

涉及模组庭师所吟之物为何大量剧透,意识流,未避免剧透快逃

PC2视角双压切,PC3古备前,PC1源氏

 

 

他感觉身体很痛,脖颈处的旧伤在冬日的风呼啸下泛起不自然的红,皲裂的疤痕凸起起来摸上去仿佛那日在黑暗如深夜的地底所窥见的人形绿植,触碰上去恍惚触碰的不是粗粝的树皮,而是人类柔软的肌肤——但如此联想本没有错,痂疤下的新生本就细腻而柔软,不似那早早湮灭于地底的新生之绿,由人身哺乳了植株,成为无机质的养分。

长谷部国重昏昏沉沉地将自己自无尽浮尘的梦中拔起。他精神状态极差,面包店那边好心给他放了一周的假期,每日勤俭好学的人如今在这一周放任自己败于疲惫的身体状态下。递交了辞呈后的日子不比以往轻松多少,他没日没夜把自己埋在面包的烘焙工艺中,甚至前些月还申请到了去国外学校深度培训的资格。堀口前不久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在两者间的缄默不语与单方的欲言又止下,堀口干涩地发问。长谷部,你是不是不太好。

我没事。他如此回答,不再奢求再从对方那里获得更多的答案。他让自己沉溺于新的公事之中,全心全意去学习过往三十年不曾接触的技能,好让那横亘心头的疮疤早日愈合在时间的抚平下。堀口的这一通电话仿佛一根杵子被嵌入腐败的脏器之中,由于锤击的角度末端不时翘起于心脏内搅动,浑身上下都发出警告,理智要无法遏制决堤的情愫。他张了张嘴,喉头挤出干哑凄厉的嘶吼。他可以听见对面平缓呼吸中掺着的急促,蓦然间一句责问都无法脱口。早在事件结束之时他便得知了全部的答案,昭然若揭——他同样会开枪的,他必须开枪。况且若对方活着,他还能做什么呢?除去将镣铐扣上相似面容之人的手腕,将其押送接受审判,在淋漓鲜血流尽时收回装于一方狭箱里的对方骨灰——他还能做什么呢。那时他的苦痛会比现今再好更多吗?由受害者到不再纯粹的受害者,最后到加害者的转变;由平稳的期冀到不稳再到最后的声嘶力竭心灰意冷,能说这一切都是对方的过错吗?他手里的枪究竟还能保护什么,他们手里的枪究竟是为了维护什么,连那日地底对利用者撕心裂肺的怒吼,到最后却也只作为空口笑话,消匿于讯问室满盛的花海之中。

那是他们四人最后的相见。彼此的辞呈都是间隔了两小时后再依次送入人事部审核,他们坐在居酒屋的桌前,点的是同三年前无一别致的餐点。少了猪狩,少了小泉,少了神童,少了的场,少了相模原——四年,三年,数着数着,自最开始到终结,时光飞跃卷走全部历经人的视野。清啤在杯盏撞击间送入喉中,他放任自己醉了。在虚无缥缈的意识间,他想要对堀口说些什么,但只感觉猴头酸涩,被堵上浸水的巨大棉花,恍惚那布偶兔中漏缺的棉絮都进入他的肠胃之中,不由得挤出一声声干呕。堀口为他倒来一杯果汁,流淌的橙色液体浸润着暖黄的光芒。他抽手,将杯盏打翻,清脆的碎响尚未唤醒他的神志,只获得了堀口一声声语无伦次的道歉。

你不要和我道歉。他想这样说,但感觉泪腺不受控制,肿胀得仿佛手术切割的伤口其实是源自眼睛。你再道歉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太清楚你做得没错,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如此恨你。但你也失去了,猪狩也死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说到底我们全部人都失去了。每提及一次那钝痛的伤口便被再次撕开呈现在阳光下,赶紧让我忘记,我不想再回想起来,不要让我清醒。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我。堀口,他,他停住了,颠三倒四的话语突兀地停下来,这间居酒屋便更近了。守筌园蛇一样的眸死死地盯着他,最后这个傻大个趴在桌面上,挤出挣扎许久后颓然放弃般的话语。

为什么他死了... ...友成死了,友成为什么也死掉了?如果我再有用一点... ...为什么啊!为什么只有我什么也做不到啊!

守筌园只是缄默。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垂落在桌面上,半晌,静谧的室内响起他平稳而无机质的话语。猪狩的事情,对不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佐竹飘出一句虚无缥缈的话。长谷部眯起眼睛看他,透过酒醉的迷雾看向他。火焰带给他的是二次新生还是死亡?是赎罪的契机还是燎烧的八层地狱之火,那爬满疮疤的肌肤仿若以植被覆盖的土墙,纹路增生间纂刻的是死字。死遍布全身,此身彰显的是死,是火焰的温度,但即便如此,刻满死痕的余生者仍旧活着。长谷部国重虚起眼看他,他醉了,理智无法拴住沸腾的情绪,于是他趴在桌面上,试探而坚决地伸出手,拽住对方垂下的发。我恨你,借着酒精,他轻轻地开口,同样的词句同身侧传来与他叠在一起。

我也恨我自己。被死包裹而新生的人没有抗拒他拉拽发丝的举动,轻笑,讽笑,嗤笑着回复他,同样的词句再次叠加在一起,只是其中没有他的声音。

再然后他们很少见面,通讯录中彼此的名字逐渐沦落为时光积尘角落的存在。在短暂却又漫长的一周长假里长谷部放空他全部的思绪,那些从未沉淀的情愫便在每晚每晚裹挟着藤花的清香潜入他的梦里。这是罪孽的种子,这是借以人类生命为养分而生长的种子,这是这个世界上不应存在的种子。但是,若没有这样的种子——若没有长谷部都重培育这样的种子,他还留存着机会在柔软的床铺上做他的黄粱一梦,待梦中十五年前的美好一点点自眼前翻阅流逝而消散睁开眼仅留存对面的暗色门窗,以笃定的神情语气麻痹自己,啊啊,如果是对方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

当然没有问题,因为唯独自己是蒙受了这技术的恩惠,这技术的缺漏,蒙了对方这十五年来不间断的思念而苟活下的。否则不过是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对方仅存下的存在,倒在那人的床铺上,盛开的花会代替那人曾经留下的烙痕,遍布牟利者的视野。

那日他在街边的长椅上看见旧日的科长守筌园。薄绿发色的男子手持着自贩机售货的咖啡罐,眼睛虚虚地凝视着太阳落下的地方。长谷部没有出声唤他,仅仅是将目光同样投向蒙灰的夕阳方向。今日多雨,残破的赤色透过厚重的雾霭将将染落远山上漂泊的黑色云彩。他看着守筌园,对方的状态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种无机质的,生物,机器。被洗去多次的记忆还能灵敏地捕捉到属于相模原的音容面貌吗?

他较那个男人要好些,同对方一齐经历的半生过往是心中最隐秘而珍重的记忆,因为无人得知从而自法术的影响下而侥幸留存。若自己是对方的位置呢?若那人同自己一齐站在这个职位上,鏖战后凄惨地死去,记忆被平静地抹去了,留下的只是一个缥缈的印象,一个概念。留下的只是真实而深切的痛楚与恨,却在手铐扣上那瞬间连对方的脸都消弭于脑海,概念消逝了,对方,死人,连留下要束缚住自己的欲望都不曾有,仅仅是平静地说出要保重啊,做出最后的道别。

明明彼此的面庞是如此的相似。说起来,或许也是法术的影响,直至今日长谷部国重才惊觉,相模原与守筌园的面容是如此相似。坐在长椅上的落魄男人的发被街边骤然亮起的灯映照得发白,若不定睛凝视将会给予人一种错觉——仿佛相模原坐在此处怔怔凝望着虚空,以沉默而温柔的方式悼念着死去的守筌园。

他那日开枪射杀的到底是谁呢?到底是射杀了相模原,还是射杀的守筌园。相模原早在三年前以人类的身份死去了——那么三年前开枪的他,早在三年前便将与相模原相生的自己一同葬入花田之中了吗。长谷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自对方的面前擦身而过。恍惚间属于濒死兽类的尖利目光自他的身后扫过,威胁的信号一消而散,就好如光束投落下时浮现的幻觉,守筌园代替相模原死去的幻觉。

我想爱他。擦身而过时,长谷部国重恍惚听见守筌园辰巳抽噎一般的喃语,我忘记我过去有多爱他。这声话语仿佛重锤一般频频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他击倒。手下揉搓的面团正等待着发酵,一旁的同事招呼他过来尝尝新做的蛋糕面点。他凑过去咬了一口。他不好甜口,他知道对方嗜甜。他想,他到底喜欢怎样类型的甜呢?相隔了十五年,本以为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可如今他也遗忘了。

我或许也早不了解你了。于是他在同事希冀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咽下喉咙中泛起的苦涩,说道。不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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