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峸

产出在肉眼可见的减少的某人

【银魂/松胧】一棵香菜(上)

16年脑洞产物 至今是坑

几个月没看漫画,感觉错过了一个世纪

平行世界设定 松门FIVE有 攘夷战争这时还没停 以上

算了情人节快乐!!!好好过下去啊平行世界的松门F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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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香菜

BY——阿峸 【银魂设定/OOC/松门FIVE/剧场版/奈落三羽/松胧】

 

当我从街上买完香菜回来,松阳还靠着院里的门槛儿,顶着一头樱花瓣儿,在那里挣扎着昏昏欲睡。我过去给他披了一件外衣,就发觉银时高杉窝在前些日子收罗好的杂草堆里,窃窃私语,相互拱来拱去,挤飞了好几撮草。

越靠近那堆草,嘈杂声便越响亮。惊飞了树上的黄鹂鸟,知了不停地鸣叫。

“混蛋,你挤着我了!”

“闭嘴!老师还在睡觉!”

“也只有你这家伙的动静会吵到松阳了吧?!”

“想打架吗你这死卷毛!”

我回头,松阳不耐地动了动,我便知他快醒了。两个人在里面玩闹的不亦乐乎,我放下手中的香菜,隔着那层草,给两人一人一下。

“闭嘴,松阳还在睡觉。”

其实已经醒了,不过他们在这儿折腾来折腾去,定少不了松阳的拳头,也不差我这下。银时捂着脑袋从草垛中滚出来,嗷嗷乱叫,几乎踢散了半边草垛。高杉跟着从草垛里爬出来,面无表情地听银时的鬼哭狼嚎。我提起香菜,挑去其中的碎屑,银时还在喊大师兄今天的晚饭是什么,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们今晚肯定没饭吃。

“为什么啊!”他颇为愤懑地大喊。

“胧说的没错哦。”松阳清醒透了,笑眼盈盈地走来,只不过那笑容让人觉得倍感危险,“我们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啊。”

他伸手,径直把二人敲进地里:“今天罚你们俩把这儿重新收拾好,不然别想吃饭。”

银桑被敲得晕乎,还不忘在后头大喊大叫。高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用头给了他一下,一声闷响,惊起一群憩息的大雁。有蟋蟀踩上银时的白卷毛,在草野中高歌。

高杉深得松阳之传,连头槌都学得有模有样。松阳连说好的不学坏的尽学了个遍,他这当老师的可自愧不如。

“居然连大雁都吓跑了,难道我以前教训他们时会吓走更多吗?”他托着脑袋问我。

我跟着他去了弄堂,对他的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跪坐下来,我也在他一旁坐下,他的头便靠在我的肩上,也没介意我没说话,只是眼睛困倦地眯起,很疲惫很疲惫的样子,胸膛起伏着,轻喘着气。

“... ...您还好吗?”我开口问他。

“不太好啊,”他也坦诚,直接说出来了,“不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撑到晋助的成人礼呢。”

“... ..肯定可以的。”我只能安慰他,任由他的脑袋在我的肩膀上游走,“除了您... ...还有谁能带他们参加成人礼啊?”

“还有你不是吗?”他转过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就盯着我的卷发,“唔... ...如果那个人格乐意的话,他也会代劳的吧。”

“那怎么听都太可怕了。”

“那也是呢... ...毕竟是那么霸道的一个家伙。”他自嘲地笑笑,别回脑袋去,似乎是背着我在看院子那头的风景。

忽然他一手拉过我手里的袋子,香菜琐碎的叶子与塑料袋一起被他霸道地夺取,又被和煦的风带起,沙拉沙拉的响。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悲无喜,脸旁还有金闪闪的发丝无声地响动,像送别他自己的挽歌。

“胧,”他唤我。

我没有动。

“胧?”见我没反应,他索性连续喊了好几声,“胧,胧,胧,胧。”

“别叫了。”我痛苦地揉揉眉心。

他好像笑了,起身,又伸手把我拉倒在他怀里,手抚上我的头发。“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还麻烦你杀了我。”

“我能杀死您吗?”我无奈地闭上眼。松阳身上还有樱花瓣没掸掉,因为大动作全部掉在我身上,我打了个喷嚏。

“是哦... ...”他似是很失望地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一顿,“那么便把我锁起来吧,每天打昏一次。”

“... ...那个人,甘心被锁起来吗。”而且那些小兔崽子们知道了要怎么办。

“可都是天人那边的进口货,质量有保证的哦。”

我枕在他大腿上,看见松阳眯着眼笑。他的手又开始有下没下地玩弄起我的头发。我抬起手拨开,他再凑上来,周而复始,直到我没了力气与心思放下手,他才开口,轻飘飘的,像是被过往的风带去。

他眉眼带笑,缥缈着,恍惚被风连带着离去,再也回不来。

“胧,一起去看看吧?”

“... ...我不想看。”我干脆拒绝了他。

“来嘛,来嘛。”他倒是不依不舍。我看向他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清楚我根本放心不下他自己一个人过去!

“——松阳!”我低吼出来,他笑盈盈的,满不理会我的愤怒,愣是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怀里的香菜一下子贯到我的腰上。我只得任由他,看着他带着我前往那不为人知的,独属于吉田松阳的屠宰场。

骸一路小跑跟了过来,眼神明晃晃的就是威胁。

“你怎么来了。”我叹气。

“由她去吧。”松阳只是笑,还想腾出一只手来,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让骸折回去取一件最新最新的衣裳,轻柔地笑着,眼睛里盛着光:

“小心银时他们哦,嘘,千万不要被发现啦。”

骸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抱着满当当的和服。松阳明显是哭笑不得,无奈把我放下来,在里面挑拣一番,剩余的全部都由我拿回去。

“如果可以,我也想参加一次成人礼呢。”

“您这不已经要去参加了吗。”我刚回来,还被银时高杉缠着折腾了好一会儿,没好气地回答。

“只叫上我们三个吗?”骸从衣服后探出头,弱弱地问。

“毕竟是涉及到奈落的事情啊,而且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如果可以我也是不希望你们参与进来的。”

“活着真好啊,可惜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

我们从后院那一扇老旧的门出了去,避开了到处晃荡的银时高杉。这些年骸没少挖野菜掏鸟窝,又因为是小师妹的缘故,营养丰盛,已经窜到了我的肩头。她的双鬓温顺地垂在胸前,那发型还是我和松阳一人一边对称给她剪的。

以后... ...估计只有我给她理发了。

松阳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在成人礼参拜过程中他几乎昏死过去好几次。我和骸起初扶了他好几次,直到最后他执意要自己走,我们只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极其缓慢地洗手、掷钱、摇铃、鞠躬。他太累了,太老了,这些年的时间几乎掏空他的全部精力。我站在废弃的鸟居边,忽然有一种感觉,吉田松阳——撑不过这个冬天。

下头是长长的,残破的,长满青藓的台阶。注连绳挂在杨桐上,阳光打在上面,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地上。

骸跑过去,噼里啪啦踩着一地落叶制造出刺耳的声音,在缸里插了一根香菜。

她又啪啦啪啦地小跑回来,手里还扯着一堆绘马。

“你干什么啊?”我问。那绘马活生生就是个掩盖她插了根香菜的替罪羊。果不其然我看见她扬了扬手里的那一堆木片儿,下巴抬了抬向缸里的香菜示意,面无表情理直气壮地回答:“多吃香菜对身体好。”

简直是答非所问。我直直地盯着她,她把香菜重新塞回我手上。

“... ...可以祈福的。”末了,她默默补充了一句。

“我希望他活得再长一点... ...”她歪着头,看向松阳那边,“一点就好了。”

“... ...”我也,希望他活得再久一点。

吉田松阳就站在鸟居下,等着我们走来。神社的梯阶下面,有两棵很大很大的杨桐,外面的林居还搀杂着几株招财树。骸把绘马挂上去,我看着她,看着呆愣的松阳。深绿硕长的叶子被风带起,连着上头系着的,五颜六色的丝缎带与木色的绘马牌,招摇在长洲蓝色的空里。

有云悄无声息地逝去,同南去的鸟儿一起。吉田松阳的长发在空中温柔地舞动。

来年的春天,是多么虚幻的词啊。松阳手里还握着一把线火花,可惜他却是再看不见了。

这是吉田松阳此生第一次——最后一次成人礼。他穿着下摆纹上了葱郁竹林的和服,站在萧索的风中,带着我们一同去参观他为自己亲手准备的坟墓。

“应该先来这里的呢... ...衣服都被弄脏了。”他提起和服下摆,看着沾染上的血迹,颇为叹息地说,“不过先来这儿的话,成人礼的神圣感也没有了啊。”

我听着他云淡风轻地这么说,生生忍住了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我希望松阳的表情能更像个活人一点,可他只是眯着眼,让人觉得像是个等死的机器。

屋里一片狼藉,地上与角落中堆放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松阳走到一个挂满刀具的墙前,取下一根长图钉,约莫有三十厘米。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没等我阻止,他就将其径直刺入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我只来得及把骸挡在身后,顺便把她那颗好奇心太过于旺盛的脑袋塞回后背去。

“你干什么?!!”我惊慌失措。骸也在后面,低低地,弱弱地唤了声松阳。

松阳好似一下子清醒不少。他看了看图钉,又看了看我,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然后动了动手腕,很快速地拔出了图钉。这时他的表情才有了点人类的模样。

骸从我身后探出头来,伸手捂了下鼻子。我拍了下她的脑袋。

“... ...刚才,怎么了。”这是一句废话。

“意识突然散涣了... ...还好扎了一下,不然可能回不来了吧。”他把额发别回耳后,手腕已经停止了流血,“看样子,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松阳——”

“胧,”他打断我,神色淡淡,“银时他们,以后可就交给你了。不能让他们做蠢事。”

“你觉得我拦得住他们吗?”我咬牙切齿。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死了,就说出远门,去了城里。”

“这里太脏了,下次抽时间来打扫一下吧。”他看我还想说话,伸出食指挡出了我的唇,笑眼盈盈,“胧,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多话的人。”

我闭上了嘴。松阳继续漫步在这鲜血淋漓里。外头被他种满了雏菊花,绿油油一片。他说,有幸的话他死前还可以看见。

“种菊花干什么?为你自己祭奠吗!”

“吉田松阳!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好一点!!”

“松阳!老师!!”

骸从来没看过我这么失态,一把攥住我的袖口。松阳似乎也被吓着了。我低着头,双眼充血,死死盯着他衣摆上,鞋袜上的血渍。那血比当初在奈落时的血还红上千万倍。这全都是从吉田松阳身上流下来的——由他自己亲手剖开而裸露在地表的血!

我浑身颤抖,甚至以为自己要耐不住扑通跪倒在地的时候,松阳搂住我,很轻很轻,很欣慰地说:

“哎呀哎呀... ...你终于肯叫我老师了。”

我浑身僵硬。

“不可以哭哦,胧。还有骸也是,明明都答应过我的呀... ...”

“你们要是都哭了,那银时他们要怎么办啊?我又要怎么办啊?”

他笑着问,却是很疲惫,疲惫极了。骸带着哭腔,极小声地回答了他:

“... ...那就不要走啊。”

“... ...不要走啊,松阳。”

他领了我们两个出去,在绿油油的花田里,一边一个,搂着我俩的脑袋。半晌,他像是放弃了,重重地叹了口气,近乎是无可奈何:“回去吧。”

“回去吧。骸,那件旧和服你还留着吗?”

“... ...你打算赤脚回去吗。”我背过脸去。

“那你背我吧。”他笑。

他笑得很无辜,很狡黠,我们都被他这个笑容骗了无数次。他去了那独属于他的棺材,换上了原来的衣裳,那身染了血的衣物鞋袜,被他很随意地遗弃在了花田里。

我背起他,走得很慢很慢。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多的负荷,只能慢慢地,很慢很慢地走。骸跟在我身旁,手又攀上我的衣角。我扭头看她。

“胧,”她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淡,“我想吃甜甜圈。”

“给你一点钱,自己去街上买吧。”我回答她。

松阳倒没介意这点额外开支,只是趴在我的背上。我早已和他一样高了,可是我尚活着,他却快死去了。

我们回到私塾,银时满脸无奈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条鱼。看见我们,他挑了挑眉头,打量了我俩一圈:“... ...我们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松阳,今年是打算光着脚过吗?”

“比起这个,你和晋助收拾好了吗?”他笑。

“那种东西阿银一个人也可以搞定的啊!而且没处理完怎么去抓鱼...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想挠头,但因为手中的鱼就放弃了。高杉站在他不远处,拼命地翻着白眼,顺带拖着一大口锅。

松阳打着赤脚回了房。银时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忽然转过头问我:“大师兄,今晚可以开荤吧?”

他手中那两条大鱼翻腾地愉悦,鱼鳞与银发在水光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的光。

“随便你们吧。你们两个,记得把衣服洗干净。”我这么说,接过他手中一条鱼。银时笑了,回头对着高杉大喊,我听见高杉不耐烦吼回来的声音。

“高杉!过来搭把手,给阿银拿把刀来——鱼不会抓连支锅也不会吗!”

“你给我闭嘴!是谁今早把灶台拆掉的啊?!”

有一把竹刀擦着树干飞过!银时眼疾手快,在竹刀插入门板前径直握住了刀柄,刀刃还在空气中隐隐地颤动。另一只鱼啪地掉在了地上。松阳推开门,握起拳不轻不重地给了高杉来了一下。

“晋助,以后再这样就要关你紧闭了哦。”

“... ...对不起,老师。”

银时蹲下来,对着那条扑腾半天后不动的死鱼叹了口气,抓着鱼尾提起沾满草屑泥土的鱼盯了好一会儿,说:“拜托,这下可不新鲜了啊。”

高杉揉着脑袋,后头是搬着锅子的松阳。银时把那只死鱼一把塞给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

“这条鱼你来刮,不会乱甩。”他吊着眼睛,“可别再被刀刮到手了哦,高杉家的少爷。”

他跑过去处理那口锅了。高杉气急败坏,提着鱼尾巴过去给了银时一脚,差点把他一头踹进锅里。我将那条活鱼搁在砧板上,松阳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踢着木屐,手里还握着两把菜刀。

我伸手想向他要一把,可他玩性大发,把菜刀当杂志一样在空中乱甩。银时火急火燎地想要去抢,又听见高杉倒吸冷气的声音。骸抱着三盒甜甜圈冲进内屋,拖出矮桌结果被榻榻米绊了一跤,甜甜圈滚了一地。

终究那条死鱼还是交给了银时处理。骸蹲在高杉边上帮他处理菜刀割出的伤口。我搬着凳子在一旁择菜,抬起头,南去的飞鸟掠过。我忽然意识到早已是秋天了,哪里还有什么樱花开着!

松阳正好转过头去,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逝。他自然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于是笑意更盛,无声地对我做了个口型——那口型是只有我才看得懂的,他说院子后面存了一堆樱花瓣,都是这些年骸攒起来的。

我不由得想骂他你真无聊,菊花不够还要用樱花给自己做陪葬。又转头想去找历年来扫花特勤奋的骸,可那丫头给高杉处理完伤口后早就窜的没影了。

我捏紧拳头,决定今晚克扣骸份利的一点鱼肉。

骸在鱼出锅前叼着一个甜甜圈跑了回来,顺手递给我一捆香菜。

我苦笑不得,却也只能绷着脸问她:“钱哪儿来的?又跑出去买香菜干什么?”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买甜甜圈找剩下的,松阳喜欢吃的。”

他什么时候喜欢吃香菜了,我腹诽着。银时和高杉的筷子还在盘子上头打架;骸已经掠夺走了一碗鱼肉,我伸出筷子就要去她碗里夹一些出来,被松阳眼疾手快一把赶了回去。

他不急不忙地吃着,顺手给我夹了一筷子。骸扬起眼睛得意地望了我一眼。

“想什么呢?”他问。

“... ...没什么。”我悻悻然收回了筷子,从盘子里正经地夹了点鱼肉分给银时和高杉。银时起身,咚咚咚跑回房,又咚咚咚地出来,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下,掏出一篮子的桔子。

“我以为你只会藏糖果来着。”高杉嚼着鱼肉模糊地吐槽了一声。

“阿银可是唯物主义啊唯物主义,”他麻利地开始分桔子,反驳了一句,“这可是我省吃俭用买来的哦,又大又甜哦。”

“只是因为听到‘又大又甜’你才买的吧?”

高杉讥笑;骸已经消灭了一个桔子,并且点头应和。我看他很不服气地扭过头去,掰开果皮,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好酸!混蛋!!”

“是你的味觉神经被甜食麻痹了吧,白痴!”

高杉笑得更放肆了;骸已经消灭完了第二个桔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银时在地上打滚。他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又很有技巧地没撞倒任何一张桌子椅子。估计是被高杉猖狂的笑声惹毛了,他一把弹起来,抓着高杉的领子拖到地上!两人开始打架,还迅速扑过去吃光了两人剩下的桔子,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我看见她的眼睛在发光,无奈地把自己那份也给了她。

松阳一言不发,只是笑着,笑着消灭了一半的鱼肉,顺手拾起地上的竹筷放在桌上。我倒是惊异他现在什么举动也没有。他抬起头,嘴角粘着一颗米粒。

我帮他抹掉,又把他鬓角的额发别到耳后。他就直接在我耳边开口了,一瞬间室内仿佛都安静下来,恍惚只有松阳的呼吸声。

“时间不多了,胧。”

我转过头,他眼底青黑一片。

“答应我吧,你会照护好他们的,对不对?”

他伸出小指,我只是很轻很轻地握上,沉默地重复了一遍。

“... ...我拦不住他们。”

“你教出的弟子都是厉鬼,我又如何拦得住。”

“哎呀哎呀... ...”他歪着头,很苦恼的样子。他松开虚握的手,反手握住我的手指头,“那便这样吧,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死了。”

“可以吗,胧?”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 ...没有你,我们这群迷途之人会怎么样。

他的小指还不停地搔弄着我的掌心。银时和高杉打累了,互相依偎在一起趴在地上;骸仍然在吃桔子。真的很安静,谁都一言不发。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恍惚院里一片枯叶落地的声音都可以为人听见时,我听见自己清冷、决绝的声音响起,在和室里撞出空旷的响。

“——好。”

两个人的小指,很轻很轻地碰上。

风撞击着纸门,带下一片又一片的红叶。半条鱼冷却在盘中,松阳寻来了棉被给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二人盖上,我和骸一人一个桔子立在一旁,没有人说话。

雪终究会落下。冬天接近,可春天还尚远。

今年的冬天,会比往年冷上许多。

松阳像熊,像蛇,窝在家里,昏昏沉沉地睡,又每一天早上强迫自己清醒。他日日夜夜都在与体内最后一个人格斗争,又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弟子们发现。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拿了面镜子给他:“你最近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有你多吗?”他反而调侃我。

“早就有了。”我闷声回答,“... ...不要仗着自己体质好,就任意妄为。”

“被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啊。”他也不恼,或者说他最近越来越不容易生气了,连平常地板起脸来用拳头教训人都做不到。他疲于做这些事,我也只是握住他的手。他唤我:“胧。”

“嗯。”

“抽屉里有一盒粉饼,帮我拿一下吧。”

“... ...你没收骸的吗?”

他说得云淡风轻,而我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松阳回答不是,是一个孩子送来的。

“为什么要收下这个?”我翻出来,看还没积上多少灰尘,便递给他。

“唔,或者说心血来潮吗?想给那孩子留下用的。”

他接过粉饼,打开盖子,示意我把门关上,在眼底下细细涂抹。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依旧挺拔的后脊、洁白的羽织、柔顺的长发、纤长的手指——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去他亲手为自己备下的坟墓里了,将我眼前的,属于吉田松阳这个人的一切,全部埋葬。

忽然他恶狠狠地给了我一拳!不等我反手拉开门他就已经把我揽在他的怀里。我昏昏沉沉,视野一片朦胧,他将我放在榻上,敛上被子,转身就想要离开——

我赶忙伸手,一把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他似乎被我拉了个踉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我看见骸拉开了门。

这拳头的力道比往年大了不知多少倍,估计带上了那个不为人知的人格本有的暴戾。松阳从拇指开始,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站起身打算打晕骸后离开。

他总是有理由为自己的离去开脱的。我意志不清,看见骸目光灼灼的眼睛。我喊住他:

“——你现在就要走了?”

他似乎在点头,可我看不清什么了,只能看见他逆光的背影,拼尽全力,不知道喊了些什么。

这个季节,早就没有黄鹂鸟了。

“... ...马上就要过年了,松阳。”

“你现在走了,用所谓的被人劫走的谎言——你希望他们去哪儿抓你回来啊,上战场吗。”

“... ...人,比想象中的更自由。这是你说的,松阳。”

骸开口了。我盯着松阳,神经越来越松弛,越来越疲惫。他回过头,眼里仿佛装满了悲悯,有对我们的,也有对过去的,更多是对他自己的。

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可他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

院里是一片寂静的凄清,没有知了,也没有蟋蟀与独角仙。待我重新清醒过来,骸告诉我,那天晚上松阳失控了。

“——失控?!”

“嗯。”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冲了出去,跑到后山... ...疯狂地锤击一棵大树。”

“... ...我追出去,趁他不备打昏了他。”

我想说你是不是太鲁莽了,可她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噎住了我,像雪天中旬的风,霜冻的湖。

“... ...松阳哭了。”

“但他也在笑。”

那天晚上后,松阳真如我们所说的那样,确确实实留在我们身边,直到过年。跨年夜那晚,他给银时绑好围巾,回头冲我们笑了一下:

“明信片都写了吗?”

“写了——”

五彩斑斓的明信片被投进火红色的邮箱,有人会把它们带进城里,带给在城中深造的桂小太郎。纷扬的雪渐渐掩住了我们来去时的脚印,那邮箱也渐渐隐匿在雪雾之中,被雪掩盖,站在远处,看不见。

我们往着村中唯一有电视机的一家走去,银时和高杉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时不时伸手掐对方几下。松阳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追,我和骸一左一右在他身后。

“要不胧,你把我推进湖里吧。”他没回头,就盯着前面的雪原,兀自开口,“这样的死法,好像更美丽一点呢。”

“湖不会一年四季都冻上的,也不会从头冻到尾。”我回答他。

“我有藏一台制冷机的,就是空间站用的那种。”

“你怎么什么都藏!能不能不要想了,就不能——”

骸一把捂上我的嘴。雪又下大了,松阳回身帮我们拢了拢围巾,眯着笑眼,揉了揉我的头,又继续走了。

我们一起看跨年晚会,终究是相安无事。可他今天那副决绝的态度,背影,连带着深蓝色的长围巾,都一起悄无声息地湮没在雪夜里。我和骸彼此对望一眼,都清楚了。那个男人——吉田松阳,再也不会回来了。

踏着新下的雪回了私塾。待第二天旭日初升,枝头挂霜时,高杉急匆匆地冲进我的房内,问我老师去了哪里。

... ...他已经脆弱到,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未亲口留下,便悄然离去。

雪最大的几日已过去,院里空荡荡的,天上是月白的,覆盖满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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