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峸

产出在肉眼可见的减少的某人

【银魂/银高】柠檬水

剧场版平行设定有 成为魇魅的是高杉 银时患白诅病

双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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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水

BY——阿峸 【银魂设定/OOC/剧场版/平行世界/银高】

 

那是柠檬酸涩的香味,尽数灌入喉腔。

酸涩的、齁鼻的液体,淡黄色的,有着晶白的、未溶解的颗粒夹杂在柠檬残余的果肉中,一点点滚入被灼烧过,仅覆着一层薄薄新肉的气管喉头,带起火辣的、无法忽视的、咸腥的,海浪气息,像波力海苔一样,身体深处涌出一股股、暗紫色的气泡,像极了那个人的发。

哦,高杉。那个人的发,是亮丽的,黑。他的眼,是如此,深邃,绿得,恍惚是一大片,大片幽绿的海。他,身肢,修长,近乎完美,无缺。他皮肤是,病态的,白。坂田一遍遍用兑了咸水的柠檬汁灌满自己的胃,他期望可以灌醉自己,可惜柠檬汁终究不是酒,他怎么也不醉,怎么也忘不掉高杉晋助。

于是他便剧烈地咳嗽,像是要咳尽胃里全部的胆汁一样剧烈地咳。脆弱的、柔软的新肉附着在他的喉咙,经不起这样大的动作,纷纷从他嘴里逃出——他咳出血肉,咳出鲜血。

久经甜味浸泡的味蕾是无法经受这般酸涩咸腥的折磨的。坂田安逸日子过了太久,以至于他近乎忘记曾经刀尖舔血那段最艰苦的日子。含血的滋味他已经快忘了,听说是充斥着鱼腥味的,那么柠檬水又如何呢?

他给自己灌下一杯杯又是一杯杯盐水接踵往里倒。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瘫在万事屋办公椅里,像死鱼躺在砧板上一样。地上的塑料瓶子骨碌碌滚了一地铺了满地,他像极了宿醉不清的颓唐老人。

哦,实际上他是老了。这是白诅爆发的第四个年头,坂田银时也彻底沦为枕头散发着大叔气味的年纪。万事屋总是会出去找一些物资,早出晚归,大半夜拉开门,不友善地扔来一瓶柠檬水。

“没有草莓牛奶阿银会死掉的啊!”

“这种时候比起钙质更重要的是维C啊阿银!现在可没有什么医生能腾出日子给你治糖尿病啊,防止坏血病才最重要吧!”

少年大声吐槽,万事屋才有些人气。天一亮他们又走了,留下一地的柠檬水。坂田抬起他的眼皮,滑着椅子扔掉一大堆大堆的空瓶子,他曾经是想过做些乐器弹着玩儿的,可无论弹什么他都弹不过高杉晋助。

哦,高杉。那个人总是笑啊,打仗时闲来无事他就笑,笑得好不恣意妄为。打赢时他特喜欢笑,总是浅浅勾起嘴角,咧开嘴,露出上牙尖和舌头。他喜欢轻轻握着刀柄,眼角是会不自觉弯的。他笑,有时很戏谑,有时很温柔,他双眼里总会有小小的一方波光潋滟,可好像从那次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坂田不继续灌了,他只是抿,细细的一段水汁经过他的下巴,渗进衣服,流经胸膛、腹肌,从下腹流出。空气里氤氲满柠檬水的味道,蚂蚁爬来,舔舐着其中的糖分。

他是老了,喝不出柠檬的甜了。

可这也太勉强他了啊,正如把柠檬汁勉强成酒精一样。坂田无法麻痹自己的神经,他在无数个夜晚里辗转反侧,因为高杉晋助而惊醒。

每个梦见高杉晋助的晚上,天上的月亮总是那么亮。坂田的酒红的眼里,盈满了月亮,盈满了袅袅烟雾。他的眼睛在半夜总是朦胧不清,因此每晚敌袭他总是窜到鬼兵队,跟着高杉,帮他拦下那些近在咫尺的刀光剑影。

他只看得见高杉晋助啊。

而那天晚上,天那么黑,火把照不灭浓稠的黯。吉田松阳对他说谢谢,那个笑容真刺眼,却又是最决绝的遗言。他看不清松阳,看不清刀光,看不清高杉疾驰冲来的慌张绝望的脸庞。

“哐——”

清脆的,刀落地,血四溅,眼炸裂,泪垂落。

头飞扬,下落,坠地。

又是血,全是血。

全是血。

或许那时高杉没说错,他眼里盈满了吉田松阳与高杉晋助的血,才会那么红那么红。可他从小眼睛就是那么红啊,或许是从小就啜取光那些死人的血液了吧。

血装的太多了啊,以至于那时不小心渗了一滴出来,清澈无比的泪。

再以后,他好像很久没看见高杉了,又好像不久前才见过他。

怎么可能,白诅都爆发四年了,他什么时候见到高杉的?

喔,大约是四年前的事了。

 

四年前,他和高杉打了一场。锋利的尖穿透了高杉的胸膛,坂田抽出刀,神色恍惚,又像是一脸平静。刀身里渗进了高杉的血,有些暗,还散着隐隐的光。高杉晃了几下就倒下了,他那时还在笑呢。

坂田记得特别清楚——他的遗容,高杉的遗容。他的绷带被自己打散了,闭合那么久的左眼,暴露在血腥的夕阳下。他的右眼很困倦地眯起,闪着光呢,那幽绿的光又倏地暗下了,一片水波黯如死水。他笑得很浅,很浅,浅到连呼吸都濒临崩溃。恐怕是捅穿他的肺了,坂田心想。他看着高杉吐出几口黑血,嘴角蠕动着,极为痛苦想说些什么,却直接倒下了,再没爬起来。

鬼兵队顺理成章解散了,坂田住院的那段日子一直咳血,由人类的鲜血转为暗红,最后镌刻上烙印一般的符咒。

这恐怕是上天赋予他,杀死高杉的惩罚。住了几个月他被判定得了白诅,他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喝着草莓牛奶,新八神乐皆是悲痛欲绝的模样,他反倒安然自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 ...这是我犯下的业障啊,上天恐怕也看不下去了吧。”

“坂田银时!你在说什么!!”

志村新八愤恨地给了他一拳,止不住抽噎。他对着自家老大不停骂骂咧咧,坂田也笑着听,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咳血。

房间里一下静了很久很久,最终两个小鬼办了出院手续带他回家了。坂田银时就看着他们早出晚归,草莓牛奶的供应也渐渐变成了柠檬水。他没事就喝,喝到咳血咳肉,可这怎么又抵得上高杉给予他的伤痛呢?

他银白的发终究是苍白了,酒红的眼开始混沌不清。有一次他被泪眼朦胧的神乐摇醒,她哭着说小银你差点死掉了,如果你死掉我们该怎么办!万事屋该怎么办!

差点死了吗,可我分明梦见了高杉晋助。

死人是不会做梦的,

但死人可以看见同样死去的亡魂。

于是坂田银时便认为自己的灵魂被高杉带走了,他似乎是想对自己说什么的,但又没有说出口就放自己回来了。那时高杉还是彼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看着坂田苍白的发,欲言又止。

两个人的绿眸与红瞳相互对视着,在其中可以互相看见自己的身影。坂田清醒过来,他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什么好像被自己忘记了。

“小神乐啊,我没事。”

“阿银可是要子孙满堂的男人啊,至少也要喝草莓牛奶喝到八十岁... ...可不会死在这种小病上。”

“别仗着有主角光环就这样子啊死卷毛!”

神乐扔来一袋柠檬水,妈妈桑一样唠叨几句后又出去了。他便灌,不辜负自家孩子的心意,却又是拼命糟蹋自己,恍惚这么下去高杉就会出现在他眼前似的。可他早就看不清了,即使面前有个灵,他也认不出那是谁。

高杉,高杉,高杉,

高杉。

他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每天迎来日升月落。他想想过去的事,会觉得遗憾,钻心的疼,过去的事情被他选择性的遗忘,譬如松阳的死,高杉的死,白诅之事。

... ...白诅。

白诅?

他喝空一瓶又一瓶柠檬水,坐在椅子想过往的事。每想一次脑子内就像虫噬一样,麻麻酥酥,痛不欲生。他竭力去拼凑那些真正所被自己遗忘的细节,他斩杀了吉田松阳后所发生的事——

哦,高杉。他撞到高杉了。那时他应该刚走远不久吧,或则说与高杉分道扬镳没几天,前面的路是硝烟弥漫,他看不清路,浑浑噩噩,脑子里是一片浑黑。他瞧见前面有个隐隐的小黑点,定睛一看,可不是高杉。

他跌跌撞撞走过去,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悄悄看他。

哦,高杉。他倒在地上,看起来生死未卜吧,坂田这才敢靠过去——他知道高杉一点儿也不想遇上自己,可又怎知一下遇了敌袭。

他把高杉翻过来。好家伙,他胸前简直烂透了,几乎像掏空似的,黑咕隆咚仿佛能吃光他坂田银时这个人!他绝不会承认那时吓坏了的,魂不守舍,趴在地上看来看去有没有属于高杉的脏器。翻找半天才意识到根本一点儿也不可靠,他几是背了高杉就跑!

我已经丢了高杉的灵魂,只是我不能再失了他的人了。

坂田咽下一口带血的咸柠檬水,泛起一个不可觉的艳丽笑容。他对着外头的阴雨连绵,背过胳膊,锤锤腰,吐出一口血。

那时它废死废活才找到一个小水塘。高杉的血染透了他胸前,泡满了整潭江,他都快撕光整件衣裳,就差开始撕裤脚了,高杉那上上下下大小不一的伤口才全扎好。坂田又抱着他回了去,单手揽着高杉提剑溜了一圈后才折回来,把高杉放在原来血漉漉的地儿,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扔了剑走了。

他狼狈地逃出老远,踩着一地的尸骨骸儿。血啊肉啊在脚下发出“噗叽”的声音,一颗颗空洞的头骨全部盯着他啊,坂田脚一软,控制不住跪下来,不留神就被一根突出的骨刺穿透了膝盖,白森森的。他也没管,眼睛兀自空空荡荡地睁着,捂着脸啼叫,放声嗥哭!

啄着尸肉的乌鸦,眨着红眸翻着翅膀鸣叫着飞走了。

白发红瞳的夜叉一直哭啊,哭得天昏地暗。待第二日天光破晓,他哭累了趴在地上喘息,眼睛不自觉瞧见一具尸体。

那尸体裹了一脸绷带,上面有浅浅的、昏黄难懂的咒印写在上面;浑身上下都挂的和破布似的,尽是沧桑感。坂田看了好一会儿,支起身子踉踉跄跄走远了。他逃离战场,去某家破败的道场偷了一把木刀,来到了江户。

哦,高杉。是这样啊。

那具尸体... ...是魇魅吗?

你可真狡猾啊,高杉。他从椅子上跌下来,打翻了手里的半瓶柠檬水。他跪在地上,捂着嘴剧烈地咳,像是咳空他的胆汁,他的肺,他的脏器。柠檬水渗进木地板的缝隙,濡湿他曾被洞穿的膝盖,酸楚直直透进骨髓里,透进神经,透进泪腺。坂田银时一直咳,咳了一手心的血,浓稠的、暗淡的子体。

喔,原来母体是你啊,高杉。

那么... ...什么时候会是我呢?

... ...哦,高杉。

高杉。

那时的高杉啊,那时坂田银时所看见的高杉啊,头发如雪一样白,像极了幼时积在私塾前院的雪。他闭上眼,甚至右眼也无法流连出翠艳的光丽了。他侧躺在一片白骨嶙峋,一派诡谲的安详之间。他皮肤是病态的白,真正的、病态的白。

哦,高杉。那四年前的高杉... ...又是谁啊?

他一边咳一边笑,好个不自在啊。他明明记得四年前高杉是一头黑发,如同北极上空的夜晚一般浓郁。四年前他披着灰黑的华丽羽织,纹上金纹,穿着一身艳紫气势汹汹地找上他坂田银时来了。他们便为了同一件事打个天昏地暗天地倾斜,直至最后他一刀捅死了高杉晋助。

喔,那到底哪个高杉是高杉晋助,哪个高杉是魇魅啊?

... ...那时我,到底是杀死了高杉,还是魇魅呢?

坂田想不清那么多了。他一直咳一直咳,将将把整栋阁楼咳塌下。他要咳尽浑身上下的血,一边咳一边哭,哭干酸涩的眼泪与鼻涕。他看见有血从指缝间成股渗出,连成一线网,汇成暗红色、闪着幽蓝咒符的血液。大门被“咣”地一脚踢开,神乐一个箭步冲过来,托起他半个身子:

“——小银!!!”

已经看不清了啊,少女和少年惊慌失措的脸庞。坂田虚弱地笑笑,算是种不成器的安慰。

“... ...神乐!快,带阿银去医院!!”

在万事屋住上几个月又回到这白色地狱,直接被医生下达死亡证书后神乐没差拆了住院部。听新八说她还砸了所有卖柠檬水店的招牌,搬来一箱草莓牛奶给他享用。

“那丫头还真是精力充沛啊,教训她的活可就交给你了哦,阿八。”

“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去干吧死天然卷,每天咳咳咳的婆婆都听不下去了!你欠的几千年的房租给我自己付完——坂田银时,你不许死!谁也不能死!你也不能死!!”

新八说着说着就哭了,咬着下唇,断断续续地啜泣。坂田揽他过来,揉揉他不断颤抖的脑袋,轻声安抚他:“去看看你姐姐,那个暴力女不能做鸡蛋一定很难受吧。”

“... ...阿银,你先答应我。”

“武士不做无法达成的约定。去看看你姐姐吧,如果有什么煎蛋的话,我会吃的。”

抽抽搭搭地男孩子终是离去了。坂田望着天花板,手指在手心里划着圈。他的头发疯长得厉害,已经比他打仗时那段日子还长了。他想攘夷,想高杉,想先前忆起的不明尸体。想那么多人是会累的,他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在陷入一片氤氲着混沌的黑暗前,他看见高杉穿着军装,带着少些血污,泛起浅浅的、揶揄的、温柔的笑,向他伸出手。风扬起他深紫色的发,他带着笑眼,意气风发:

“哟,银时,要我拉你一把吗?”

 

高杉带走了坂田银时。

他穿着军装,左眼细细裹了一段绷带。他直直瞧着坂田,盯得他发毛,才悠悠地开口:

“是你干的吧?”

坂田没吱声,就听高杉继续说下去:“... ...我就知道,没事做出那种蠢事的家伙也只有你一个了。”

他似是轻哼了一声,像用鼻子哼出愉悦的音:“那东西速度快极了... ...更何况前不久你还干了那种该死的事情,我可无心恋战,只想着赶紧到京都去,草草应付了几下就打算离开。”高杉的声音倒是像极了小孩子赌气,声音闷闷的,却又有着无法言喻的轻快意味。

“谁知道他忽然从我后头杀出来,我一回身就被那根禅杖撞飞了出去。”

“亏你还能笑着说出你被杀死的过程啊,高杉?”

他斜睨坂田一样,自嘲地笑了:“偶尔想起来还真是觉得惭愧,过了那么久,现在再去打一次恐怕就不是这样了啊。”

他抬起头,没过一会儿又低下来,伸手揪住坂田苍白的发:“我自然没便宜他,给了他几刀还是有的... ...你怎么头发这么白啊,终于要成为老头子了吗?”

“阿银已经老了啊,可经不起你这么闹腾了。”

“是么,”他眉眼弯弯,“二百四十六胜二百四十六败,你这算是认输了吗,银时?”

“恐怕是吧,”坂田耸耸肩,垂下眼无奈笑笑,“无论怎样都是不想输给你的啊,特别是对你认输这种事情... ...可惜阿银没那个机会继续陪你打了。”

“你这算是老了吧,比以往更是一副大叔的样子。”高杉把玩着那一头长长的卷毛,缠几圈在手指上死命拽了几下才松了手。“早知道会栽在这东西上面,我当时就应该直接冲上去,连带着送你一起去见老师才对。”

“你还记着这件事啊。”

“每时每刻都记着呢,一点也没忘过。”高杉的眼神狠戾了点,低声继续说着他所知道的事情,“那时似乎是没有死透的样子啊,恐怕是你的缘故吧,白痴一个。”

他笑,埋着头,头发一摆一摆的:“我说,银时,我们是不是打了一架?”

“是因为老师吧。”

“是啊,你那时气势汹汹的,来找阿银干架来着啊。”

“那一架打的可不轻吧,我都隐隐觉得疼了。二百四十六胜二百四十六败,到底是谁赢了?”

高杉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坂田银时。那人酒红的混沌的眸里已经映不出他自己了。坂田颇为惆怅地笑笑,挠着头:“... ...谁知道啊,你把我打下了我也把你打下了,非要说的话你不已经在这里了吗。”

“嗤,居然输给你了啊... ...但你不是认输了吗,银时?”

“阿银可没有这么说过哦,胜负就摆在眼前高杉君可要承受住啊。”

“想让我翻旧帐吗,银时?”

他看见高杉对着他挑了挑眉,不由得护住自己可怜兮兮的天然卷,却不想高杉抬脚就踹,他没躲,仍由着对方把自己踹出老远,他再悠悠地飘回来,对上那人不忿的目光。

“你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吗,想不想再尝尝刀的滋味啊,银时?”

“你现在也的确是小孩子吧。”

“... ...”

“... ...”

... ...

“喂,银时。”高杉在虚空中浮游,睁着一只眼睛问他,“距我死去有多久了。”

“你指哪个你死去啊。”

“你说哪个啊,银时。”高杉转了一圈,笑了。坂田也只得去想,想不到,过去太久了,或者是白诅已经侵略了他的神经层,记不清了,可以说是那段最刻苦铭心深入骨髓的记忆。

“... ...你难道不会自己出去看吗。”

“看不了,怨念太深的鬼,此生此世都只能被困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

坂田没说话。他只是垂眼望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搁在腰侧打着断层的节拍。良久他才肯用那低哑的嗓音开口:

“很久了吧,有很久了。”

“到底有多久啊?”

“... ...久到假发的假发都掉光了,辰马不晕船了,松阳都快年轻我们二十岁了吧。”

“辰马那家伙不晕船了?当时他还吐了我俩一脸吧。”高杉哧哧地笑,“你还真是英年早逝啊。”

他在空中飘来飘去,像沉浮在水中央的一舟绿叶。他挥挥手,像是赶银时走。

“所以咱们不是就把辰马摔水里去了吗,你这小少爷回去还洗了好久的脸啊。”坂田对于高杉的手势熟视无睹,依旧在那儿瞪着死鱼眼说他的话,“要是觉得无聊的话,阿银也不是不可以来找你。”

“不会的,只有我这种穷凶恶极之人才会光顾这里。”他背对坂田,凭空摸出一对酒盏,摸摸鼻尖,朝他扬扬,“我都清楚,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坂田走过去,靠着高杉坐下。他看着高杉再摸出一壶酒来,给二人斟上。透明的、浅浅的就业淹没了青瓷的、脆弱的杯底,掂量在手中份量很轻,却又那么重。

“算是最后一杯吧,银时?”

“也算是最后一次。”

他昂头,一饮而尽,酒渍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流入锁骨,酒滴落入不见底的虚空。坂田看着高杉喝完,他端着酒盏,低头抿了一口,有辛辣与酸甜。

“还特地准备甜酒,你是哆啦杉梦吗?”

“在说什么蠢话,你这白卷毛。”高杉也笑,“端着这玩意儿,回去和假发他们玩家家酒游戏吗?还是你天真的以为这东西能从外头祭给我?”

“假发那家伙还在搞攘夷啊,偶尔试试也是好的吧,以前邻村的阿婆走的时候你不也是淘来一罐酒洒在她墓前?”

“现在还有时间去考虑这么多么。”高杉摇头,却不想坂田扣住他的后脑,拆下绷带,撩开刘海吻了他额头一下。

他忍俊不禁:“坂田银时,你发什么疯啊?”

“算是你的成人礼吧,我的长不大的小少爷。”

高杉踹他,坂田也只是垂下眼,端着盈满清酒,盈满高杉晋助的酒盏离去了。他没敢回头,直至离开那片朦胧之后,身后就有着破空风声,回头一看,已是一片支离破碎。

 

「你不会和我一道的,银时。」

「因为当你那一刀斩下的时候,你已还清了你所有的债。」

 

他睁开眼,看见氧气罩上有着细密的水汽。新八神乐趴在窗外,直勾勾盯着病房里面。他笑笑,那两个孩子却看不见。

他再次阖上眼,尝试回归那一片虚空好,却不想高杉不打算再带他去了,他只是一直睡,再清醒时已是除夕夜。

他打翻了酒盏,他找不到高杉。

哦,高杉。他可喜欢祭典了。无论夏祭冬祭他是必看的。新八神乐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苹果糖与关东煮等小杂吃食,他们三个挤在病房里,后头还有个喷着热气的定春,看窗外寒酸无比的烟花。

他想去拿搁在床头的柠檬水,志村新八按住他:

“... ...阿银,别喝了。”

“有准备草莓牛奶哦,小银!”

他笑笑,算是应了。柠檬水骨碌碌滚到地上,新八神乐轮着一会儿下去一会儿上来,定春也跟着跑上跑下,他们穿着前年的冬装,为自己裹紧了围巾。

“定春还不太会放炮呢,小银不要急哦。”

他摸摸少女的头,红着脸呵着气说了句谢谢。烟火终是要放光了,他将自己包严实了,头枕在枕头里,呵出一口气。

新八神乐都下楼去了,他在一片多云夜里恍惚看见了高杉的脸。

母体要烂在自己身体里了吧。

... ...那么,那些年,那十年,高杉他疼吗?

他疼吗?

它可处一口殷红的血,阖上眼笑了。他泛出此生最温柔,惊艳时光与岁月的微笑,化开春水与数不尽的悲伤。

高杉,高杉,高杉。

高杉。

坂田银时感受不到指尖的温度,他只是笑只是笑,烟火又重新放起来了,打在他脸上——

... ...真美啊。

真美啊。

美得不食人世间烟火,高杉存匿在魇魅里沉睡太久了,解脱的瞬间他才会笑吧。

他一下子感觉回到了四年前。洞爷湖没有穿透高杉的肺,他喃喃了一句倒下了。直至天道众再次出现,他横在高杉面前,神色坚决狠戾:

“能杀他和保护他的,只有我。”

“... ...这就是,我所要贯彻的武士道。”

可惜你还是年少时的模样啊,高杉。

不过一切是时代更迭,只可惜我们都老了。

老去了几年,我便找不到高杉晋助了。

坂田重新睁开眼时,私塾前院淅淅沥沥积满了小雪。松阳满脸笑容,笑眼盈盈将假发堆成一个球;高杉裹着起毛的红围巾,回头横他一眼,跑去找松阳了。

这是魇魅赋予我的幻境吧,他想。

后山的竹林被风雪带出飒飒的响,高杉的红围巾刮起一道艳丽的弧度,划开寒瑟的空气,裂开大片氤氲。他不知从哪儿翻来一瓶半冻的柠檬水,高杉问他:

“... ...你怎么喝起这种酸玩意儿了?”

坂田便回他:“因为阿银做了个虚幻的梦,想看看糖分大神是不是彻底抛弃阿银,让阿银被刺激得醒过来。”

高杉斜睨他一眼,带着拖长的围巾跑开了。他呛了一声,咂咂嘴,感慨着酸死了。柠檬水滚过他的喉头,老陈带起一股苦楚的冰冷的酸涩。他开始剧烈咳嗽,咳着咳着就一边笑一边哭。松阳吓得赶紧过来拍拍他的后背,他感觉到一旁高杉怨念的目光,却也有不住的担心与小少爷的鄙夷。

真好啊,他想。

他含糊不清地笑,眼泪断断续续地流。真酸啊,酸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FIN--- [7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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